2018年7月,上海译文出版社的《鱼翅与花椒》一经出版即引发广泛关注。英国作家扶霞笔下的四川风味活色生香,饮食制作过程妙趣横生,该书不仅深描了美食的美妙滋味、制作细节,还对中国的饮食文化提供了多元有趣的解释。
曾有不少人误认为《鱼翅与花椒》是外国人用中文写成的作品,这也从侧面体现了本书译者的“隐身”及其翻译水平之优异。此书翻译也获得了《风味人间》导演陈晓卿、知名媒体人许知远等的广泛赞誉。
何雨珈亦凭借此书获得第四届单向街·书店文学奖,年度文学翻译的提名,奖项提名认为“她的选书和译作,是一个值得参考的样本,展示出一种清晰的自我判断与取舍的脉络,把她个人对生活的高度热情与更普遍的社会关怀结合起来。在每一次翻译的背后,何雨珈都尝试与作者建立强烈的共情,并且将其自然转化为对文字的感受力,以便将这种好奇与温度传递给下一位读者。”
何雨珈从专职从事翻译伊始,四年间翻译了600多万字,其中包括了《再会,老北京》、《东北游记》、《鱼翅与花椒》等非虚构类作品,也有《纸牌屋》、《伯纳黛特,你要去哪》等虚构小说。
何雨珈的职业翻译道路也曾面临困境:家人对“自由译者”职业的不解,收入来源的不稳定等。在成为自由译者之前,她是成都某知名高中的英语老师,这是众人眼中稳定和体面的职业。好在,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坚定和努力,走出了一条自己满意,也受到业界认可的自由译者之路。近日,她的翻译新作《看不见的美国》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,借此机会,澎湃新闻专访了何雨珈。
【对话】
“美国的非虚构写作虽有套路,但确实精品频出”
澎湃新闻:你近日出版的非虚构翻译作品《看不见的美国》是一本什么样的书?
何雨珈:这本书以细腻生动的女性视角,描绘啦啦队员、女卡车司机等一些人群,写出了很多不为人所知的幽微。里面写到的任何人,其实都是普通人,甚至是平时不为我们所关注的普通人。她去感受地下一百五十多米煤矿工人们的恐惧与喜乐;去了解北极圈以北油井工人们的过去与现在;她和采蓝莓的农人同行;和养肉牛的牛仔攀谈……她深入到各种各样我们平时根本视而不见的行业,去探询和了解,并检讨这个冷漠的社会,就像她在前言中说的,我们的冷漠,说明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呢?答案也许会让所有人赧然。
澎湃新闻:我们注意到你翻译了很多非虚构作品,从《东北游记》到《再会,老北京》,再到现在的《鱼翅与花椒》和《看不见的美国》,有些人评论这种外国人写中国的非虚构作品,里面的写法过于讨巧充满套路,对此你的看法是?
何雨珈:我觉得还是要回到作品来看,《再会,老北京》是作者梅英东当时和女朋友谈恋爱,他们发现北京是一个特别令人感到忧伤的城市。大概半个月前和女朋友去过的街道,半个月之后就变了一个样子,特别是申奥成功后,大规模的拆迁更多了。当时他希望能够有一本书,讲述那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,这些人都去哪里了,但他没有找到,所以就干脆自己写了一本。《东北游记》是他的孩子出生了,那么美国是爸爸的根,东北是妈妈的根,这个孩子应该有两个文化的根,对吧?所以他想给孩子描绘其中的一个根,于是去东北关注农村生活,从四季到城市的历史。所以他在写作的时候是非常真诚和单纯的。但是读者会有这样的意见,可能就是因为作者看待事物的眼光,包括他们所记录的中国文化,和他们自身的文化背景息息相关。我翻译他们的书,肯定对其中有些看法是不同意的,但是我的工作是要把它的原意传递出来。
其实坦白讲,你看他们(尤其是那群经历相似的和平队出来的人)的非虚构作品看多了以后,会发现他们都是一条精品流水线出来的,写法都很类似,有观察者和融入者两个视角,抽离出来的观察和深入其中地方历史进行研究。读多了以后,你大概就会有“尽管这个地方我没去过,但我知道大概接下来作者会写什么”的感觉。但是我仍然很喜欢这条流水线,因为出来的都是精品,每一本都好看。
翻译就算是背叛,也应一步三回头,尽力传达原文意蕴
澎湃新闻:你已经在翻译上积累了一定的经验,你现在对“翻译”有什么比较具体的体悟吗?
何雨珈:翻译到现在,我会觉得翻译是一步三回头的背叛。有一句话是“翻译即背叛”,翻译是很遗憾的,因为无法传达出源语言表达所有的东西,这很像背叛,尽管这个语气似乎有点重。我的感受是,自己在两种语言间穿梭,无可否认的是翻译必然无法准确体现源语言的感觉,但你必须回望它,不能舍弃它,站在作者书写语言的这边,即使作为翻译者你要背叛它。因而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翻译难,翻译需要投入大量精力,而且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工作。
澎湃新闻:文学翻译常常提到的标准就是“信达雅”。你的翻译理念是什么呢?你有比较推崇的翻译家吗?以及你所厌恶的翻译是什么?
何雨珈:在翻译理论方面,我实在算不上专家,没有什么发言权。但对于翻译,我有自己的标准。首先就是,读不出翻译的痕迹,不应该有别扭的(翻译腔)感觉。第二个,站在理解原文的角度上来看,我觉得翻译应该传达原文的感觉。如果英语原文感觉是通俗易懂的活泼的,那翻译就应该活泼的通俗易懂的;如果原文是晦涩的,你的翻译也应该是诘屈聱牙的。
在翻译中,我有很不喜欢的一些处理方式,例如硬将外国人名翻译成中国式的人名,因为外国人名是有自身一套体系的,不能用中国人名的体系去套。除此之外,我也不太喜欢追求过于有“文化”的翻译方法,比如把西方诗歌翻译成中国的古体诗。这拿我自己举例子,我以前翻译过一本惠特曼的散文集,我那个时候就是脑子抽了,硬把里面的诗歌翻成古体诗,尽管也有人会喜欢,但是我现在看了会觉得很尴尬,幸好销量不大。英语有自己的韵律,中文也有,为什么非要硬生生去套?
英语喜欢押头韵,中文喜欢押尾韵,如果有足够的能力来处理当然很不错,但是像前段时间流行的,古风翻译英文歌词就极度糟糕,首先和原文不太相符,其次拿中文里的体系硬去弄,比如一首诗,就非常糟。但是也有一些比较可以接受的,比如石黑一雄上海译文出版的系列,书名就都是“莫失莫忘”、“远山淡影”,我去听了翻译老师的讲座,我觉得他的翻译理念是成系统的,可以说服我的,是很有道理的。况且译者是不定书名的,书的标题翻译往往需要和编辑的沟通,编辑的权力会更大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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