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翻过那座山,让世界听到你们的故事。” 2018.11.3
那天的晚上,IG赢得比赛成为S8冠军。26岁的我,在自己的汽车维修店哭泣着,为他们感到高兴激动,想起了那个19岁的我,劫后重生的那段奋斗岁月。
迷惘
十九岁的芳华,本应该从大学的军训开始续写人生,我错过了。这一把钥匙在我十四岁的时候遗失了。
那时父母都在外务工,我的青春期到来,叛逆就像失去枷锁的野兽,打架逃学上网是我的关键词;父母每月回来一次,不曾问过我快不快乐,青春期情绪的敏感狂躁没有被呵护过;最多提到的是我的成绩,自然对学习更加厌恶,责骂棍棒成为他们和我“交流”的工具。
我只有一个想法,离开这里。农村的喂养牲口,炊烟,一成不变的山和树木,它们单调乏味,俨然是我当时的牢笼;城市夜晚的霓虹灯,热闹的商业街,一片繁华,比这里有趣多了。2006年的六月,期末成绩全级倒数第一,学校与父母进行了协商,下学期是否需要休学“养性”的决定,父亲极力地恳求教导主任,用他粗糙的大手在保证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我和父亲走在泥泞的土路上回家,夕阳把我们的影子变长,交织在一起,我们谁也没开口。父亲缓缓点起香烟看着我,朝天空呼出长长的烟雾。
“你不想读书,那你想做些什么呢?我和你妈就是因为没文化,才没日没夜地打工。”
“我不知道,但老子就是不想读书!”
“你!”
他抬起的手掌在空中又抽回了,那只手,上面布满了老茧,关节的位置上都有脱皮,指甲盖泛着紫青色。晚饭的餐桌上,像是一场危险的狩猎,我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,便往房间走去。
逃离
“你这个暑假,哪里都不许去!就在家里学习,好好准备下学期的功课。”
有些年份的木门被我愤怒的一震,掉落了许多碎屑;我把存钱罐里的钱都倒了出来,把几件喜欢的衣服塞到背包里,坐在床上默默啜泣。带着全身的200多块,等着凌晨的到来,离开这片伤心地。
电线杆上的招工要求,只要包吃包住,我就很满足了。第一份工作是镇上很偏僻的化工厂,老板不在意我的年龄,包吃包住,月薪1500;十平米的房间,三个上下结构的铁床,住6个人,还有股夹杂汗味刺鼻的味道;我赶紧抱着包走到自己的位置,有些害怕。一屋子都是陌生的面孔。我彻夜未眠,有些想家的舒适。
简易搭建的工棚,肮脏的流水线,绿色的液体冲刷着大量的废弃铁片,里面的人直接用手把过滤完的铁片掏出来,有些人的手指溃烂,只是简单的创可贴包扎,液体冒着白烟,异味充斥着整个狭小的工棚。
“你今天上午先跟着他熟悉流程,下午正式开工。”
“刚来好好看,别想着偷懒!”
“嗯....”
那个“师傅”看起来很年轻,但是手却像五十岁,她熟练地把洗完的铁片放到老旧的锅炉里,高温不时溅出的火星喷出来,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。她没有讲话,默默地给了我双平常洗碗的手套。
“你现在皮肤还不能适应,过滤液对手很刺激的。”
“等你熟练了,想多拿点钱,计件就要快,到时候就不用戴了。”
我尝试把手伸进的一瞬间,就感觉手套外的温度已经很烫了,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。勉强干完一个下午,已经觉得手有些肿胀。米饭是夹生的,胡萝卜青菜都是丝,一两块肥肉还是隔夜的。我吃了两口,就扔掉了。
两个月下来,我的手有些脱皮,面黄肌瘦是我的写实。由于不熟练,每个月没达标,还被大胖子克扣了800,干满半年才能领到所有的钱。
平常的一天传来门外的大喊。
“警察来了,快跑!”
所有的人扔掉手里的废渣,疯狂往后门挤着,我被挤了出来,后门只留下锁头扣上的声音;我不知道该怎么做,躲在原料桶后面的细缝发抖。坐在警车里面,我就看着窗外那些远处的山,感觉真实而美妙。呼吸着新鲜空气,感觉更加自在。
在审讯室里,我把这三个月的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,他们默默做着笔录,不时地叹着气。警察大叔们带着我去外面的饭馆好好地吃了一顿,白米饭拌着土豆丝吃,都觉得无比的香,当时我勉强40公斤。
回“笼”
与父母见面的一刻,我再也没有那股野性,三个月的泪水洒在父亲的衣服上。
父母也不再只在乎成绩,饭桌上的谈天说地也多了起来。回到学校,努力补着以前的功课,的确落下太多,最终考上一所职业学校,报了汽车维修行业。职校中大部分课程学的是实用技术,另一部分则是工作中如何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。实践课上,我心急地钻入车底,被老师拉了出来。
“这就是细节,一个熟练的修车人,手套就是第一条生命!”
“在维修过程中,零件的机油或者部分人手容易出汗,你可是在千斤顶下面工作的。车没了可以再买,人没了就没有机会了。同学一定要记住,安全是第一。”
“有一双质量好的手套,工作才能得心应手。如果你们以后自己做老板了,更要为员工着想,员工是你们的财富。人不能忘本。”
想起那段“黑工”岁月,一个企业主如果丧失应有的品德,他已经失去了很多。老师实践课上的那一双普通手套,是我人生宝贵的一课。五年后的我顺利毕业,和学校一起认识的同学开始进入汽车维修行业;油污粘在工作服上,是我们每天车底八小时的见证,下班后偶尔和他们一起去玩LOL,放松心情。
新生
保持每天的安全准则,努力工作,自身的维修能力在实践中不断进步,慢慢积累经验,两年间我攒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。这笔钱,不多不少,我还能做些什么,我开始我的计划。